市值690亿元、净利或翻倍的 圆通“被倒闭”的背后

　　来源：新快报

　　■制图/廖木兴 

　　快递员转行送外卖 加盟商亏损屡罢工

　　有快递专家说过，2016年是快递业集体上市的一年，2017年是快递业集体出事的一年。农历春节刚过，去年底上市、市值690亿元的圆通速递这几天就在网络上“被倒闭”了。

　　事缘一位网友2月11日在贴吧称其多个快件停在圆通北京花园桥网点半个月都没人送，无奈之下自行去网点了解到，该点积压了几万票快件没人管。工作人员还说被欠八九万元工资。

　　随即事件迅速发酵，网络更流传全国40余家圆通异常网点的照片，深圳、佛山均有网点“上榜”。

　　2月16日，圆通在微博发布声明辟谣，称整体运营正常，包括北京地区的快件揽派均正常进行，只是北京个别加盟网点内部调整。

　　有分析指，今年情况更为特殊，快递员出现转行增多的态势，背后根源是快递企业争相上市后，加盟商未能分享发展红利，出现经营困难甚至亏损，不仅留不住快递员，还屡以罢工为手段谈条件。

　　■新快报记者 陆妍思

　　走访

　　广州圆通网点运作正常

　　新快报记者近日走访了广州市内多家圆通网点，发现运营基本正常。在天河区圆通工业园网点，记者看到，快件有少量堆积，快递员都出外了，只有一名客服人员留在网点。其向记者透露，工业园网点属于二级加盟网点，目前收、派件均正常，不存在老板拖欠工资等情况。

　　圆通华南管理区总经理李显俊接受采访时说，圆通整个华南片区是总部直营，细分到小区街道的派发网点则采取加盟形式，目前在广州共有217家加盟网点，这些加盟商目前运营情况良好，节后员工也都陆续返岗。“广东是电商大省，业务量大，占圆通全国总网络的三分之一。圆通在广州市场氛围较好，网点一直正常运营。”李显俊说。

　　析因

　　1

　　节后“用工荒”+网购集中发货

　　针对此次圆通事件，中国物流学会特约研究员杨达卿对新快报记者表示，这是快递一线从业人员“候鸟生态”下的阶段问题。加盟式快递企业90%采用农村剩余劳动力，每年春节返乡后都带来短期“用工荒”。进入2月后，随着返城务工，加盟式快递网点会逐渐稳定下来。

　　人手少了，快递订单却爆发式增长，“很多网店春节不发货，春节期间的订单在节后集中发出，网点根本忙不过来，加上人手不足，很容易导致爆仓。”一位快递员对记者说。

　　据国家邮政局监测数据显示，截至2月16日，快递服务已结束“春运模式”。快递业务量已经呈现恢复性增长，日业务量已达9500万件，趋近节前水平。

　　2

　　转行增多，送外卖赚更多更轻松

　　“今年情况有点特殊。”杨达卿说上述情况更趋激化，而且有转行增多的新态势。

　　2月13日，有消息称申通快递在上海的多个站点出现爆仓现象，原因是“许多快递员都转行去送外卖”。

　　一位不愿具名的快递业内人士对记者说，快递员转行的最大原因，就是收入少、没保障。目前除了EMS与顺丰，以三通一达为代表的民营快递公司都是采取加盟制，快递员不签合同，五险一金更是无从谈起。“只给送货的电动车投了保。”快递员圈子有这样一种说法，“宁可摔车、摔货，不可摔人”。

　　“以前每单利润高，快递员收入尚可。但从2015年底起，各快递企业竞相跑步上市，以低价手段争取市场份额，快递员提成从以前的一两元压缩至几毛钱。”上述人士称。

　　2016年5月，北京交通大学、阿里巴巴研究院、菜鸟网络联合发布《全国社会化电商物流从业人员研究报告》。报告显示，中国一线快递员有118万，其中五成以上收入在2000-4000元，近八成工作时长在8小时以上，促销旺季要达12个小时。快递员流失很严重，近一半工作年限不到1年。

　　与此相比，外卖、跑腿等新物流模式给员工开出了更为优渥的条件。一位在饿了么工作一年的送餐员向记者透露，他现在每月能赚9000元左右，比送快递时多赚3000元。除了收入更高，更吸引他的是转正后还有“五险一金”。

　　新快报记者在赶集网查询，广州一个百度外卖网点挂出的一则招聘，底薪有2500元/月；每月完成300单以上，可获得5元/单至8元/单的提成，500单以上，还有额外的现金奖励，平均工资5000-7000元。

　　同时招聘还注明，每天上班8小时，每月休息两天。这是外卖的另一个优势，就是工作相对轻松。快递员从早忙到晚，但送外卖忙的时段就比较集中，没有派单时间可自由支配。一名春节后刚从快递转行至外卖的骑手对新快报记者表示，“对于干过快递的人来讲，送外卖简直轻松得不得了。”

　　而外卖平台也非常欢迎快递员的加入。百度外卖就曾表示，快递员是他们比较喜欢招募的目标人群之一。“快递员与骑士的工作匹配度较高，他们还对区域道路情况比较了解。”

　　杨达卿指出，互联网+生活服务的推进，使外卖、跑腿等新物流模式还处于投资培养期，收入相对高，也不像快递标准化服务，有一定弹性时间，更能吸引人力。这些企业也更需要训练有素的物流员工，在快递企业培养的专业员工更受欢迎。因此快递人才的流出短期内会是趋势，从而加重快递企业的用工难题。

　　3

　　不补贴还罚款，加盟商罢工谈条件

　　除了“候鸟生态”及外卖抢人，杨达卿认为，此次圆通事件更深层次的原因是隐藏着快递行业加盟模式下对人力缺乏经营和分利存在失衡的弊端。

　　据透露，有快递企业在上市之后追求利润增长，更改加盟承包商利润分配政策。事实上，早在2月6日，安徽卫视就曝光了圆通速递合肥分公司的10余位承包商集中罢运，抗议公司缩减网点利润的政策的消息。当时就有加盟商称：“今年元旦后，利润接近为零，原来利润最高30%-40%，现在毛利润不超10%，把所有运营的东西都剔除以后，可能就属于不挣钱甚至亏损状态。”

　　还有加盟商表示，“辛辛苦苦干一年，快递员的工资都发不出来”。现已有越来越多的加盟站点进入亏损的状况，而亏损原因包括，没有任何补贴政策，不达指标还要被罚款。2016年11月，圆通湖南株洲分公司曾停止派送长达7天来抗议总公司的一笔罚单。

　　此次北京“倒闭”的圆通网点，其快递员就认为加盟商资金链断裂的原因并非经营不善，而是圆通加盟制度的问题，一个月经常被罚3000-6000元，严重挫伤了加盟商的积极性。

　　国家邮政局于2月15日发出的通知也指出，发生快件积压和处理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反映出行业存在由于劳动力短缺、基层盈利率不高带来的季节性、区域性末端网点运营不稳定等问题，在一定程度上暴露了快递企业总部缺乏对基层网点稳定运行情况的关注。

　　杨达卿认为，加盟式企业加单的授权和惩戒，构筑的合作关系不稳定。因此加盟制快递企业需要引入新技术和新管理，变革传统加盟模式，探索加盟合作制等模式，实现利益直接捆绑，同时探索利用互联网技术，让加盟的金字塔模式变同心圆模式，降解中间环节。“可共生共同获利的加盟模式，才是防止末端渠道失控的根本。”杨达卿说。

　　记者手记

　　刘强东说， 这样赚钱是耻辱的

　　2016年10月20日，圆通速递借壳大杨创世(23.610, -0.93, -3.79%)正式登陆A股，市值达到690亿元。上市后，圆通承诺2016年——2018年的净利润分别不低于11亿元、13.3亿元、15.5亿元。据最新业绩快报显示，预计2016年净利润达13.5亿至14.5亿元，同比增长88.2%-102.1%。

　　上述数字与加盟商反映的“不挣钱甚至亏损”，以及拖欠员工八九万工资形成鲜明对比。追求利润最大化是企业的义务。但企业是否应该一味追求利润而去最大程度地压榨加盟商或员工的利益？

　　好久没有更新微博的刘强东针对此事在2月16日18时23分发出了一条微博：“这几天看到有快递公司停摆的新闻！说实话这就是电商十几年高增长隐藏起来的毒瘤，大家只看到所谓的电商就业数字，而看不到90%以上的电商从业人员没有五险一金或者少的可怜的五险一金。他们吃的是青春饭，将来谁来养活他们？以克扣配送员和卖家从业人员的福利带来的快递业、电商表面‘繁荣’该停止了！否则最后损害的还是消费者利益和社会利益！”

　　此前刘强东在《遇见大咖》节目中透露，“如果说员工外包给第三方，我们一年立马可以节省十几个亿，公司一年就可以有十几个亿的净利润，早就可以赚钱了。”但是，他却认为通过这样的方式赚钱是耻辱的。“如果一家公司是靠克扣员工的五险一金挣钱，牺牲他们60岁以后保命的钱，那是耻辱的，赚了多少都会让我良心不安，我没有成就感，这家公司的存在也没有价值和意义。”

　　（新快报记者 陆妍思）